分类: 過酸化水素ストリキニーネと作品合集

過酸化水素ストリキニーネと老师的系列作品搬运+汉化!目前只准备搬运地灵殿相关的故事,其他的待定,不定期更新搬运!作者蓝P主页:pixiv.net&/users/283629

  • 今年也请多多关照|今年もよろしくね

    回想起来,上一次触碰到你的手是什么时候呢?

    「新年到了,恭喜恭喜呀。」

    「新年快乐,那么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本以为会被责骂,所以回家的路上一直战战兢兢的,结果姐姐只是这么说着,在那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还以为会唠叨的呢。」

    「你想听吗?」

    「倒也不是那样。」

    「新年伊始,我倒也不想马上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年末的大家总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我只是在一旁观察。就这样,仅仅是看着,看着,年末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在地灵殿,年末年初并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除夕的晚餐依然是荞麦面。也不会有年节菜。因为我们家宠物的数量非同寻常的多,最后,能做到毫无挑剔地吃完年夜饭的,只有姐姐一个人而已。

    尽管如此,这也不能是我不回家的理由。

    「我不生气,但是,」

    「但是?」

    「你这家伙也会有份的,荞麦面哦。」

    「哇,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责备我吗。」

    「感觉,有点寂寞呢。」

    「对,对不起。」

    「不过我把两人份的荞麦面都吃了。」

    「不应该留着吗?」

    「过新年时吃去年的荞麦面又有什么用呢。」

    「嗯,那倒确实。」

    地灵殿比平时要安静得多。宠物们的声音也比平日里要小了不少。

    「大家似乎都去初诣了。」

    「你是能读我的心吗?」

    「当然不能啊。」

    姐姐这么说着笑了起来,譬如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奇怪,我的想法真的那么容易看透吗?

    「燐和空说要去博丽神社,把小家伙们都带出去了。」

    「那姐姐呢?」

    「新年还有工作要忙。」

    「那还真是辛苦了。」

    「不客气。」

    背对着客厅,姐姐问道:「要不要喝点咖啡?可可和红茶也行。」

    「我想吃年糕汤。」

    「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虽然你没留荞麦面给我,但我想你应该会留年糕汤吧,毕竟是还是你嘛。」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自己全部吃完了。」

    轻笑的声音,悄悄地融化在了客厅里。

    「冻伤?」

    姐姐端着装有年糕汤的碗和筷子,看着我的手喃喃道。

    「嗯?」

    「出血了哦。」

    「真的啊。」

    「你没发现吗?」

    「嗯。啊,对了,外面下雪了,积了好多呢。」

    「是吗?你是不是去空手堆雪人了?」

    「啊,我觉得像是做了一个一个人的比赛,想看看自己能用一晚上做出多少个十厘米高的雪人。」

    「这是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下雪天的兴奋劲嘛,事后想想还是挺吓人的。」

    「是呢。」

    再次叹气。叹息的声音慢慢在客厅里消散了。

    「来,伸出手来。」

    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片创可贴。

    「为什么随身带着?」

    「因为经常用啊。」

    「经常用吗?」

    「主要是我…」

    「姐姐真粗心大意,总是被纸割到吧。」

    「那样的伤虽然小但真的很疼…」

    轻轻一贴。

    姐姐的手触碰到我的指尖。透过指尖,那温热的体温显得有些痒痒。

    「好暖啊。」

    「刚才在煮年糕汤。恋的手真是冷得吓人。」

    「刚才洗了手。」

    「洗的时候你都没发现有冻伤吗?」

    「嗯。」

    「我觉得挺痛的啊,看,流了不少血。」

    「直到意识到之前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吧。」

    「是啊。」

    「无意识的话就不痛啊,这可是我新的发现。」

    「别在这种事情上使用能力啊。」

    「为什么?」

    「如果受的是重的伤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你老人家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些,然后会一如既往漫无目的地继续晃来晃去。」

    「然后就这样晃晃悠悠着死掉吧。」

    「那可不行。」

    「这倒挺像我的风格。」

    「这样的风格可不需要。」

    「这种程度的小伤,正好。」

    姐姐在我贴了创可贴的手上紧紧握了几下。

    「创可贴这种东西的话,我随时都备着的。」

    确实,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伤,倒也挺好的。

  • 忘却|忘却

    吉他、鱼肉香肠、毒药、鼓膜,以这些为题材写了一篇。显然鱼肉香肠和鼓膜完全沦为空气角色了,果咩那塞

    妹妹好久没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就把右手的手指弄得破破烂烂,还把掉下来的指甲当作礼物递给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  

    「捡了把吉他。不知道那东西该怎么弹,就随便弹了弹,结果手指变成这样了。」  

    「到底怎么弄的才会变成这样……」  

    破破烂烂,拖拖拉拉、残破不堪。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她的无名指甚至从第二关节断了,不过到明天应该就会长回来,我只是给她按上了些纱布。其他手指也有断裂、撕裂的伤口,于是我简单地给她裹上了绷带。

    反正明天,她就会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弹都弹不好,没办法,我就像拿锤子一样,顺手砸扁了几个路过的妖怪。」  

    「你到底在干什么。」  

    「血喷得像罗夏墨迹,骨头散得像鱼肉香肠」  

    「弹奏方法,下次我教你吧。」  

    「太好了!那这些指甲,我打算丢到屋顶上去。」  

    「丢的是牙齿吧?上排牙齿。」  

    「牙齿和指甲也差不多嘛。」  

    「那你去丢吧。」  

    「好——的!」  

    我泡了红茶等她回来,还特意往她的那杯里多加了一些糖。  

    等妹妹回到客厅,她看上去心满意足,满脸笑容。握杯子时用右手费了点劲,最后换成左手才拿起来。  

    「为什么非要用右手?」  

    「嗯?你是说受伤的那只手?」  

    「对啊。」  

    「为什么……姐姐,吉他不就是用惯用手弹的吗?」  

    「……说得对。」  

    确实没错。  

    但,恋,你刚才拿杯子的样子,就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吗?  

    「要不稍微安静点待在家里吧?」  

    「为什么?」  

    「想让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  

    「我可不觉得。」  

    「哪里不冷静了?」  

    「……」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嗅了嗅红茶的香气。  

    「最近,你跑得有点太频繁了。我觉得你可以多回家一点,难道你不觉得吗?」  

    呼吸伴着谎言吐了出来。  

    妹妹根本没有去任何地方,她一直都在这里。可是,真正的恋,早就不在了。  

    「嗯,知道了。如果姐姐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听话吧。」  

    「谢谢你。」  

    对不起。  

    不知从何时起,妹妹变得这么健忘了。  

    是是因为失去了读取他人内心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因为获得操控无意识的能力的代价?又或者,这与能力毫无关系,仅仅是某种不可知的因果使然?  

    总之,妹妹变成了这样一个健忘的孩子,拼拼凑凑地捏造出支离破碎的记忆,然后带着天真的笑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总是随意出门,我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她会给别人带去什么危险。所以,我尽可能监视着她,尽量让她留在地灵殿里。  

    尽管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但说实话,能比从前有更多时间和她在一起,我还是感到高兴的。

    只要在一起待得够久,她就一定不会忘记我。  

    我害怕被遗忘。  

    只要她还能叫我一声「姐姐」,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地灵殿里有一架大三角钢琴,我偶尔会弹来消磨时间。那一天,妹妹带着吉他跑来时笑着说:「要是能配合钢琴弹就更帅气了。」  

    即使她忘记了那个带吉他来的日子,即使她忘记了自己是左撇子,即使她忘记了这是她半年多来第一次外出。  

    只要她懂我,只要她记得我,只要她找到我,这就足够了。  

    我记得一切。虽然不能分享过去的回忆有点遗憾,但只要能分享这些未来就足够了。  

    「姐姐」,只要她的声音能在我的鼓膜中回响。  

    「姐姐。」  

    「嗯,怎么了?」  

    「来弹钢琴吧。」  

    「钢琴?」  

    她还记得?  

    「嗯,你不是弹得很棒嘛。」  

    「啊,……不过有一阵子没碰了,不知道弹得怎么样了。」  

    「没关系,弹错一点无所谓的。我可以用吉他帮你掩饰。」  

    我一时语塞。  

    「吉他?」  

    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  

    「嗯,我有在练习哦,现在比之前好多了!快来嘛,快弹弹吧!」  

    「啊……啊……原来,你还记得啊。」  

    「乐谱什么的随便啦,弹就行。」  

    「是呢,是呢……真好啊。」  

    ——什么嘛,原来她还记得啊。  

    「还得,多加点毒药才行。」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一定要忘记除我以外的所有事情,否则我会为此困扰呢。  

  • 喜欢就是喜欢|好きなものは好き

    如果有人问我喜欢那位大人的哪个地方,我是答不上来的。

    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模糊又晦涩的感觉,既温暖又令人不安,虽然渴望触碰,但又感觉一旦触碰就会引发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贫乏的词汇量,根本无法给这种感情命名。

    「喂,阿燐。」

    「嗯?」

    「你真的喜欢觉大人吗?」

    「这是什么意思?」

    阿空说完之后就沉默了,然后我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这位朋友表面看起来很呆,和她相处久了也确实有点笨,甚至长期交往很久,还是有种笨笨的感觉。不过正因如此,她反倒拥有一双能洞悉事物本质的锐利眼睛。知识就像耳垢,知道的越多反而使得听力变差——这句好像在哪儿听过。如果这样的话,我这位朋友几乎没有「耳垢」,因此她能精准、清晰地分辨各种声音。

    嗯……

    我愿意听从那位大人的一切安排,而且也一直这么做。为了让她开心,我愿意付出一切努力。任何让她悲伤的事我都不能容忍,任何困扰她的事我都绝不允许。如果她让我变成红色,我就变成红色;让我变成黑色,我就变成黑色。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新成为白色,再为了她的愿望,去调整成她任何想要的颜色。

    「哎呀,果然还是喜欢啊。咱啊,对于觉大人,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呢。」

    「嗯……可是,阿燐,你其实也害怕觉大人,对吧?」

    「阿空,你喜欢吃煮鸡蛋吗?」

    「喜欢,超喜欢。」

    「可是,鸡蛋如果坏了,就会对身体有害。吃了的话,会肚子痛的。」

    「诶?」

    「你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不会吃到坏掉的鸡蛋吗?」

    「诶,诶诶……」

    「那你还喜欢煮鸡蛋吗?」

    「……还是喜欢……」

    「那就是一样的道理。」

    「额…嗯……?」

    我亲爱的朋友再次陷入了沉默,「原来如此,是这样吗」这样的想法大概正在她的头脑里旋转。 虽然用话语糊弄过去了,但阿空的那句话实在是太过精确了,正中要害,准确得让我心头一颤。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回避了她的问题。

    「喜欢」到底是什么呢?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我对觉大人的感情十分复杂,至今也没理清过头绪。其实也从没想过要去理清。那些纷乱的情感,恰恰因为它们存在于那儿才有意义,移开反而会失去它们的价值。换句话说,我觉得保持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如果要给我的感情起个名字,那「喜欢」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至少,我从未对觉大人怀有恶意,也从未产生过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所畏惧的,并不是胆怯,而是出于敬畏。让我害怕的,不是觉大人,而是那些让她烦恼或困扰的事情。

    「不,才不对呢,阿燐不可能喜欢姐姐的。」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

    能这么说话的人,在这个地灵殿里只有一个。阿空不在,这里是我的房间,而我正在书写要交给觉大人的工作日志。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尾巴一下子竖了起来。

     「怎么了,恋大人?这是可以重新读心了吗?」

    「没有啦,也不打算读,也没有理由读。只要看着你的脸,谁都能明白啊。燐,你的表情太容易读出来了。」

    「真的吗?看来咱得注意了。」

    「骗你的。我刚才只是听到你一个人在嘀咕,所以偷听了一下。偷听和偷吃什么的,我最擅长啦。」

    「偷吃什么的还是只在地灵殿里进行吧。」

    「好嘛,让姐姐困扰我可不愿意呢。」

    「即便不考虑觉大人的心情,那也请您务必收敛些,拜托了。」

    「嗯嗯,放心吧。我会努力注意的。」

    「话说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凭什么断言咱不喜欢觉大人呢?」

    「那还用说,因为你不喜欢她啊。我只不过是把黑的东西称为黑而已」

    「不,这里应该是白色的东西」

    「那可能只是燐你看成了白色罢了。而且,燐你看到的黑色和我看到的黑色是不是同一个色调,我们也没有什么确凿的依据啊。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都无法用确切的语言来表达出来。」

    「真是哲学啊。这样的话题还是下次再说吧。现在咱很不高兴呢,一天之内咱最珍视的感情竟然被质疑了整整两次。」

    我并没有说我讨厌觉大人。我明明说了我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被这样责备似的逼问呢?

    阿空只是出于她的天真,毫无恶意地提出了疑问。

    而恋大人的态度,却让人感到一种隐隐的恶意。

    我不希望别人对我的感情评头论足。

    「听着,阿燐。我并不是想批评你什么的,也不是想挑拨你和姐姐的关系。」

    「那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意识啊,阿燐。无意识是深层心理的反映,是一面镜子。所以表面上看不到的,或者完全与表面不同的东西,也可能沉淀在无意识中。」

    「真是方便呢,无意识的能力。」

    「是啊,所以我从来没想要重新得到读心术。」

    「咱刚刚是在讽刺呢。」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想和阿燐聊聊嘛。」

    恋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歪着脑袋,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她这样的动作,真的与觉大人非常相似。

    缓缓吐着气,微张着嘴,侧着脑袋的样子有点傻气,但也挺可爱的。

    无意识,真是个便利的词啊。只要不去意识到的,统统都可以归为无意识。  

    不过,如果照恋大人所说的那样,我的无意识和意识的想法真的不一样吗?

    更进一步说,难道我要怀疑自己其实并不喜欢觉大人?可我这么长久以来,一直都在为她而活啊?

    还是说,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资格吗?需要确定的理由、确定的渊源、确定的因果、确定的回忆和宿命,才能配得上喜欢?否则,连觉得自己喜欢都不被允许?

    「阿燐啊,你一提到姐姐就会变得很较真,这真是你的一个小毛病呢。」  

    「正因为这样,这才是咱对觉大人的感情最有力的证据。」  

    「喜欢和崇拜可不是一回事哦。」  

    「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是一种情感,但不能和其他情感混为一谈。虽然把一切都归为喜欢确实比较轻松呢。我和姐姐也因此苦恼了很久。我以前非常讨厌姐姐,但却以为自己很喜欢她。那种矛盾让我很痛苦,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过,姐姐教会了我,也理解了我,于是我才终于能够原谅自己。这是最近的事……不,其实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欸,等一下……恋大人讨厌觉大人?」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兄弟姐妹关系不好不就是常态吗?我啊,一直很讨厌姐姐啊。她太狡猾了。我那么害怕被别人讨厌,活得很痛苦,可姐姐看起来一点都不辛苦。她明明知道我在挣扎,却从来没有伸出过援手。」  

    「啊、啊哈……」  

    「不过呢,那时候我还会读心。我知道姐姐非常爱我,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喜欢她。毕竟我们是家人。而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得到她的爱,感觉也太不公平了。所以,虽然我讨厌她,但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喜欢她。」  

    「必须……喜欢……」  

    「但是姐姐理解我的心情啊。她对我说,你可以讨厌我,没关系。她说,『你可以讨厌我,没关系,我早就习惯被人讨厌了』,那种轻描淡写的表情,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心里也似乎真的毫不在意。我这才明白,啊,原来姐姐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她的内心和我完全不一样。意识到这点之后,我突然觉得那些烦恼都很无谓了。等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姐姐变得可爱了起来,或者说我对她的负担感消失了吧。我以前一直觉得姐姐是完美的,是善良的,所以被讨厌也无所谓。但实际上,她只是因为不完整、丑陋,才不在意被讨厌的。」  

    恋大人说到这里,突然摇摇头,「不对不对,这些话不重要。」这个动作倒不像觉大人。

    我心里不禁想,真好啊。

    恋大人与觉大人有许多相似之处,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她既不偏向哪一方,这样的多样性就是家庭的体现吧。至于我,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家庭。我总是偏向某一方。渴望能够和他人有共同点,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而这样的机会很少。所以,偶尔能有这样的时刻,我就会非常的开心。

    共同点?与谁的共同点呢?

    「阿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喜欢』这个感情,并不是唯一能让你和别人亲近的情感呢。如果你真的想和某个人好好相处,反而不应该太在意‘喜欢’这种感情呢。」  

    「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这只是我和姐姐相处的经验所得出的一个结论罢了。」  

    「那……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觉大人呢?」  

    「哎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了?」  

    「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没事的,阿燐。无论你怎么想,姐姐还是一样地喜欢你,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的。我可以保证。她可不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如果心胸不够宽广,是做不了读心的事的」  

    「真是意味深长的说法啊」  

    「神秘又象征性,这就是恋酱的魅力所在呢」  

    「是这样吗。」  

    「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吧。姐姐是整个地底最不受欢迎的人。但地灵殿是个例外,对吧?大家都喜欢姐姐吧?」  

    恋大人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她的语气总是带着股故弄玄虚的意味。

    「那恋大人呢?」  

    「我可不属于那一类。家人和外人是不一样的,对吧?喜欢或者讨厌,用那种简单二元对立的说法可说不清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够呢,呵呵呵。」

    我从来没有家人,过去也没有。自我开始记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独自一人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必须一个人活下去。

    因此,对于拯救了我、让我不再孤独的那位大人,无论我用多少感激的言语,都表达不尽。那位大人救我于孤独。「你是我所需要的」她这样说,「我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的人」这些话深深刺进了我的心。我决心此生为她效力,愿意成为她的手足。只要能为她做点什么,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让她高兴,我愿意成为任何样子。

    因为那位大人拯救了我。给了我那些我一直渴望的、一直被夺走的东西。做了我一直想要别人为我做的事。  

    地灵殿就是这样的人们聚集的地方。

    大家都欠那位大人的恩情,大家都为她效力。因为她填补了我们心中的空缺。

    空缺?

    我心中的空缺,究竟是什么呢?

    「呵呵。我已经有点困了,可能要走了。阿燐,你要把这个交给姐姐,对吧?那顺便去问问她吧。」

    ——我是不是,可能……

    「啊,我明白了。原来恋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呢。我觉得不必太在意,毕竟那孩子什么都没在想。真的,不是因为我读不了她的心才闹别扭。真的……虽然有点小小的别扭啦……恋那孩子就是喜欢看别人各种各样的反应。对着我的时候,总是一副苦瓜脸,也难怪……那个,所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哦,日志。谢谢啦。其实明天也可以的。」

    ……

    「不过,为什么你今天保持着着猫的模样呢?平时都是用手递给我的,今天是用嘴递的吗?喔,真是色气满满啊……抱歉,不用露出这么冷淡的眼神吧。真的,别这样。嗯……你不想和我谈话吗?我理解你的感受。这种随意读别人心思然后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女人,确实很怪异呢。……我本来希望你能否定一下的……不,没事,我只是自言自语。我可是个以自言自语著称的女人啊。即使没有人,我也能轻轻松松说三个小时话……不是,其实这个部分也希望你能否定一下的……」

    ……我……

    「『我可能不喜欢你』,是吗?你为什么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连对自己的称呼都不一样呢?哪一个才是谎言呢,呵呵呵。或许两者都是谎言?这也很有趣。听好了,燐。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完全等同的。因为我喜欢你。在这其中,根本没有容纳你个人感情的余地。即便你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恨我,真可惜,我还是非常喜欢你。真是可怜啊。我对你的内心感到同情。」

    在这地灵殿里,没有谁是不喜欢你的。  

    可是,唯独我不喜欢你,这就太可怕了。

    而且,如果我不喜欢你,那我该如何给这种情感命名呢?  

    我究竟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呢?我害怕知道这个答案。非常,非常害怕。

    「不,燐。你确实是爱着地霊殿的。爱这种情感通常是不自觉的。那么,这个是恋挖掘出来的吗?嗯……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总之,燐。这是真的。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吧?为你的感情感到自豪吧,它是实实在在的。」

    地灵殿……

    「是的,没错。正是『地灵殿』。很遗憾,不是我。正如我所说的,无论你是否喜欢我,我都完全无所谓。哦,请不要误解。我并不是说你讨厌我,只是说你不喜欢我而已。死者与未生者是不一样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你喜欢死者。这也许是职业病。」

    ……

    「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对我很好。然而,燐,奉献的行为本质上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他人。成就感,这才是奉献的真正价值。哦,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卑微的。奉献本该如此。毕竟,为了他人而自我牺牲,岂不是荒谬,岂不是喜剧?如果你真心想要在没有任何利益或自我满足的情况下,通过纯粹的崇拜来隶属于某物,那你还不如犯个罪受罚呢。毕竟你必须隶属于罪恶。哼……你对我确实付出了很多,但这只是必要的仪式罢了。那么,这个通行仪式是为了什么呢?」

    ……共同点……

    「没有朋友是很痛苦的,对吧?」

    啊,啊,觉大人!

    我,绝不是,想让您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不,不必担心,燐。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我理解的心灵,没有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孤独,并不是在血液中。它存在于无人触及的冷漠之中。」

    如此说着,觉大人微微一笑。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圣而孤独的微笑。  

    我终于理解了恋大人说的话的意思。  

    ——因为我习惯被讨厌,你也可以讨厌我哦。  

    这绝不是一种放弃的言辞。  

    ——我是否喜欢你,完全无所谓。那是等价的。  

    不,恋大人。  

    觉大人从未想过被你讨厌。她并不在意你是否讨厌她。即使被你讨厌,她依然会喜欢你,依然会原谅你。觉大人原谅了。  

    连恋大人也……是的,我也是。

    「咱不想回到孤独中。」  

    「嗯,我知道。」  

    「咱想要朋友。」  

    「明白。」  

    「咱以为没有大家所拥有的东西,就不能成为朋友。」  

    「被排除在外是令人讨厌的。」  

    「所以,咱……咱……」  

    「嗯,我知道。」

    觉大人并没有等我开口。她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一切。为了让我无需再说更多话,她剪断了言辞,让我无需再承认,甚至无需开口。  

    觉大人,真的很在乎我。

    「对不起。」  

    「道歉只是对做错事时才需要的。你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没有受到伤害。不是吗?」

    我听她说什么都是因为害怕。  

    为了让她开心,我不会吝惜任何努力,因为害怕。  

    我容忍所有的悲伤,因为害怕。  

    我无法容忍任何的困扰,因为害怕。  

    我变成她所说的颜色,试图一次又一次地制造她期望的颜色,因为害怕。

    我只是畏惧觉大人。

    不像空那样能接受一切,我并不那么顺从。  

    不像恋大人那样,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法轻易放弃。  

    不像地霊殿的大家那样,不能纯粹地喜欢觉大人。  

    不够顺从就无法成为朋友。不放弃就无法成为朋友。不喜欢就无法成为朋友。我只是想和大家成为朋友。

    「孤独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地方。」  

    「觉大人,您为什么能够如此强烈地喜欢呢?为什么能够如此堂堂正正地爱呢?」  

    「喜欢不需要原因。」  

    「为什么您会喜欢我(私)呢?」  

    「你的角色崩坏了,燐。」

    说起来,当我注意到时,我的第一人称称呼已经变成了「あたい」(咱)。可能从我能说人类语言以来就一直如此。觉大人说心里和言辞中的第一人称不同。我没注意到,但现在确实是「私」(我),而不是「あたい」(咱)。  

    可能是因为「あたい」(咱)让人更亲近之类的原因吧。也许我为了被大家喜欢,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塑造成了如此。

    「是因为你是你自己,燐。」

    她笑的模样仍然是那么神圣,但又带着某种邪恶,确实像恋大人。

    「那个,阿空。」

    「怎么了?」

    「其实,咱觉得咱可能并不喜欢觉大人。」

    「诶?真是让人不安啊。」

    「怎么,你昨天说的事都忘了?都是因为阿空说了奇怪的话,咱才变得这么困扰的!」

    「对不起。」

    「既然不记得就别说对不起。」

    「那么,燐,你讨厌觉大人吗?」

    「咱不讨厌她。为什么咱要讨厌觉大人呢?这一点也不对劲。」

    「嗯?嗯嗯?」

    「咱还是不喜欢被读心。地底的厌恶者,真的很恐怖。咱不知道她为什么被那么讨厌却能无动于衷。咱觉得自己明白觉大人的事,实际上却一点都不明白。因为不知道,所以害怕。不明白的东西很可怕。」

    「那么,明白了,就会喜欢吗?」

    「阿空呢?你喜欢觉大人吗?」

    「喜欢。」

    「不怕吗?」

    「不怕。」

    「为什么?」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

    我也希望能像这样,毫不犹豫地喜欢上某个人啊。

    不过,阿空虽然看似简单,但也一定是考虑了很多的吧。

    「那个,阿空。」

    「什么?」

    「为什么你愿意和咱做朋友?」

    「真是奇怪的问题。」

    「嗯,只是随便问问。」

    「嗯……因为燐是燐。」

    「喜欢」是什么呢?真是好难理解。

  • 欢迎回来,入侵者|おかえり侵入者

    这篇文章是写给那些喜欢椎名林檎的《ポルターガイスト》的人看的。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说实话,这个故事基本上就是照搬那首歌的灵感。

    cut-off

    「你以后不如多回来几次吧。」

    好久没回地灵殿了,刚进门,比「欢迎回来」还快的,这句话就先飞了过来。啧,这是在生气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摘下帽子,放在胸前。

    「诶…姐姐,现在心情不好吗?」

    「看上去是这样吗?不好意思,我天生就是这个表情。」

    「啊,不,不是那个意思……」

    可能心情不好,其实并不是从表情上判断的。相反,现在姐姐的表情是她非常愉快的表情。姐姐,平时表情变化不多。总是绷着脸,仅仅是对视就能吓哭小孩子那样,面无表情的铁面皮。但开心的时候会露出高兴的表情,悲伤的时候也会露出悲伤的表情。这些我是知道的。即便读不出她的心思,我也已经作为她的妹妹观察了她几百年了。

    只是,因为还没有说欢迎回来和我回来了,所以我有些不太高兴罢了。

    「没有在生气吧?」

    「我的脸色看起来有那么糟吗?」

    「啊,不是……恋酱只是,有些没听懂,刚才说的话。」

    「是吗。」

    「就、就是这样啊,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呢?」

    话语变得模糊起来,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好奇怪。

    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显得这样语无伦次,平常可不会这样。

    「嗯哼,是为什么呢?」

    「诶诶诶……这算什么嘛。」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房间,请来见我吧。」

    「啊,嗯?」

    真是奇怪的说法,说什么请来见我,好像我是来客似的。我可是这里主人的妹妹啊?

    「有东西要给我看吗?」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呢。」

    「诶,诶诶——到底怎么回事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看着我的脸,姐姐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了,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可能在策划什么恶作剧,打算捉弄我吧。好像,也不太对,我也这样想着。这么想是因为,姐姐的笑容太单纯了,没有任何隐瞒,充满了清爽的感觉。

    姐姐这样的笑容可不常见,我不禁久久地盯着她的脸看。几秒钟后,姐姐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微微歪了歪头。我耸耸肩,她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揉乱了我的头发。

    「等、等一等。」

    然后她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吓得我闭上了眼睛。接着耳边传来了甜美的声音。

    「我会把锁打开,你一定要来哦。」

    头上那只手的感觉随即消失,等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剩下姐姐的背影。

    那一天,除了这句话之外,我们姐妹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天之内,我从没这么频繁地照过镜子。时不时拿出小镜子,试图把乱翘的刘海和恼人的发旋理顺,过几分钟又拿出镜子确认,发现没怎么变好,又重新动手修整。经过无数次这样的反复,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钥匙。不管是口袋,还是包里的小口袋里,完全找不到。我想了想,之前离开的时候,可能忘在家里了。上一次离开地灵殿时,还是看着日落,回头一算,应该是在三天前的事情

    (对我来说,这算是个很短的周期了。)

    一周不回地灵殿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今天我却觉得,连三天前的记忆仿佛都变得遥远,像是沉睡在某个久远的记忆抽屉里。

    (因为啊,姐姐她……)

    ——一定要来哦。

    姐姐那不太符合她风格的,极为亲昵的语气。

    回想起来,那时耳畔轻柔的呼吸声仿佛又重新浮现。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紧紧牵引着我,让我无法挣脱。脑海里像是粘稠的东西融化开,让我觉得,必须回去才行。

    (真讨厌啊,姐姐她……那样,嗯……是否是无意识的呢?如果是无意识的,那是我的责任吗?不论如何,这种心跳加速、气息急促的症状是永远也不会好转的吧……)

    思绪乱成一团,而我的心跳却出奇的快。

    要是我回到地灵殿,进了姐姐的房间,这样的症状只怕会更严重吧。这可能性真是大得吓人。毕竟这症状的罪魁祸首就是姐姐没错。

    啊啊,这究竟是什么呢。这模糊的、白茫茫的情感。

    我的无意识一片空白,逐渐模糊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

    试图发出点正常的声音。结果发现眼前出现了个人影。

    「呜哇!」

    「呀啊啊啊啊啊?!」

    随着我一声惊叫,眼前的桥姬发出比我大好几倍的尖叫声,然后在我面前重重地摔了一跤。

    「水桥小姐怎么在这里?」

    「桥姬在桥上待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又是什么毛病,突然出现在人面前大声吼叫,真是无礼!」

    桥姬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凑上前来。她的话倒也不无道理,我于是乖乖道了歉。

    「对不起。啊,这里是地底啊。」

    「你是不是,又在用你擅长的无意识飘到这里的吧。简直到了梦游症的程度了。」

    「梦也属于无意识的范畴,所以也不算错吧……」

    真让人困扰啊,我叹了口气。走到这里,再穿过大街就到地灵殿了。就算走着去,也不到十五分钟。说实话,我其实没什么好困扰的。明明是想回家,却又不想回去,心里这样怪里怪气的烦恼混混沌沌地蠢动着。

    但,最终。我不知不觉间从地上跑到地底来,答案应该已经很明确了。只不过是回家这点小事,何必感到不自在呢。

    这样想着,我告别了桥姬,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越是周围的景象鲜艳辉煌,我的心越是沉入平静深处。

    ——有钥匙的房间,真好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呢?大概是搬进地灵殿、整理好大部分行李的时候吧。那时我们商量着要怎么分配房间,在宽敞又房间数充足的地灵殿里做出了选择。姐姐说没有锁的房间她绝对不要。我自己并不需要锁,所以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将从一开始就带有锁、而且最大的一间房作为姐姐的房间。过了一段时间,姐姐的房间又多了把锁。我问她:在家里还要装两把锁吗?她回答:心里不安宁。并不是因为怀疑你或是宠物们,这点毋庸置疑。又过了一阵子,除了两把锁之外,房门上还加了条链子。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了。不过姐姐也没有因此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和大家待在客厅里,所以我决定不去在意这些事。

    说起来,最后一次进那房间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房间,就是我自己。

    记忆中的姐姐隔着链条低语道。我以一种几乎在窥探房门缝隙的姿势倾听。

    ——所以我不想被任何人侵犯。尽管我觉得你不会理解……

    ——侵犯?你居然连我都当成是入侵者吗?真是过分。

    ——不管用什么话来修饰,最终都如此。真相始终只有一个。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听不懂,那就是我真实的感受。

    即便现在回想起那段对话,我依然无法理解当时的意思。那时候,我放弃了去理解姐姐。除了放弃之外,我没有其他选择。相反,我选择了接受:我和姐姐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世界观与视界之中。我至今仍认为,这正是家人之间的关系。

    不管怎样,姐姐对我来说一直都是正确的。即使社会不认同,甚至说她是错误的,只要姐姐说黑色是白色,那白色也会在我眼中变成黑色。姐姐抚养了早早失去双亲、甚至连父母的面容和声音都不记得的我。或许有时候她不得不做些不那么正确、不那么善良的事。即便如此,她依旧以她自己的方式养育了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否定这一切呢?

    姐姐是正确的。姐姐所说的真相,便是事实的真相。

    于是,我终于明白了——

    一向在房间上装了三道锁的姐姐,为什么会说要已经把门锁打开。

    (……啊,原来是这样啊)

    浓重的白色吐息消散在地底的夜晚。我抬头仰望天空,黯淡无光的云层笼罩着天际。空无一物。指尖慢慢变得冰凉,但指缝间却残留着些微的温热。

    (所以,才说「请来见我」啊。)

    我曾觉得她说话有些夸张。但这既不是夸张,也不是讽刺,而是姐姐心中的真相。

    道路几乎走到尽头,远处地灵殿的轮廓渐渐浮现。我想试着模仿一下姐姐走路的样子。

    沙、沙沙,沙沙。

    不去在意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大步迈开脚步的感觉,其实意外的不错呢。

    我紧紧握住那个没有上锁、没有上链条、任何人都不再被拒绝的门把手。也许手上沾了汗,所以反复用手帕擦拭干净了。没问题的。

    整个地灵殿都没有她的身影,想必她正在那个房间里。她正在等待着唯一的入侵者。

    我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对我来说,微笑已经是我的习惯了。我想要让那扇门背后、那个不擅长微笑的她,也展现出灿烂的笑容。我想我能做到!

    「我回来了——」

    我推开了门。

    熟悉的背影正坐在沙发上。

    我努力寻找那张等待着我的、最灿烂的笑容。

    说一句「欢迎回来」吧。

    给你的入侵者。

    完‍‍‍‍

  • 地灵殿短篇合集|つめあわせ

    #1

    好久没回地灵殿了,结果一回来就看到燐蹲在玄关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搭话,但那副凄惨的不行的样子实在让我有些不忍。于是解除了无意识的能力,悄悄把脸探到她的视线里来。

    「呜哇哇哇……扣乙烯大人啊啊啊啊……

    「哇哇,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洒脱里大,大人呜呜呜……」

    在那之后的话,已经称不上是语言了,而是像「嗷嗷啊啊」或者「喵啊啊」这样的兽类呜咽声(嗯,毕竟她是猫妖),之后一直在抽泣。不过,我隐约听到了「觉大人」这个词。看来是姐姐对她做了什么,不然燐也不会哭成这样。我想了想,似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伤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说清楚的话,我可没法读你的心哦。」

    「呜……觉,觉大人……她生气了,我……我恐怕再也不能留在地灵殿了……」

    「燐,冷静点,深呼吸。」

    「呼——呼——呼——」

    「嗯,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得多嘛,总算是稍微放心了。」

    「觉大人讨厌我了……呜呜……我活不下去了…」

    「姐姐讨厌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可是她说『以后再也不会和阿燐说话了』,然后一句话都不肯说……」

    「嗯……」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讨厌自己的宠物呢。每年在地底举行的『地底的厌恶者排行榜』中,姐姐连续几十年稳居第一(今年也是以双倍的分差领先第二,堂堂登顶,荣升为「殿堂」)。但其实,姐姐几乎从不真正厌恶谁。她对别人基本上都是无感的态度,所以别人怎么说她也不在意。对姐姐来说,在「喜欢」的反面的只是「无感」罢了。

    此外,姐姐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因为对他人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随意干扰会让她非常恼火。所以她建立了自己的领地,不让其他人进入。只有少数被允许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 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实际上性格非常刚硬。所以,姐姐不可能会讨厌自己主动接纳的宠物。如果是只是那种程度的关心的话,从一开始她就不会捡回来。

    「可能只是姐姐一时心情不好吧。你放心,阿燐,你绝对没有被讨厌。我说的,你尽管可以相信。」

    「可是,我和觉大人吵架了……」

    擦干眼泪,燐终于好好开口说话了。

    「你居然能和姐姐吵起来?真了不起……」

    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姐姐会和人吵架。

    「其实也不算吵架,只是有些口角争执……」

    「嗯,那可能才是吵架的原因吧?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

    「是关于恋大人的胸围吵起来的……我支持是B杯的,但觉大人坚持说『贫乳是一种美德』……」

    「别拦着我!」

    还是去把姐姐揍一顿好了!

    #2

    「喂,姐姐。」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喂,姐姐。」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喂,姐姐!」

    咯吱咯吱……突然停下了。

    「什么事?真是的,你让我分心了。」

    「我们聊聊吧,姐姐。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缺少交流。」

    「啊,你是想来聊聊今天恋的胖次穿的是什么颜色之类的话题吗。」

    「才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这是个『地底笑话』。」

    「你的美式笑话模仿的彻底失败了。」

    「真是的,如果你不想再和我说话,那我就去继续工作了。」

    「不想谈话的明明是你才对吧,姐姐!」

    「那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晚了,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说是指,其实我只能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我现在的一身的奇怪装扮。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地灵殿,正好撞见姐姐在赶截稿死线。具体来说,就是向是非曲直厅提交灼热地狱遗址的报告书。虽然姐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老实的家伙,但实际上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拖延症晚期患者,这样的报告总是要拖到最后一刻才开始处理。所以,像今天这样,往往是从截稿日的前两天才开始熬夜赶工。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想着「真是不知悔改」,于是悄悄离开了地灵殿。毕竟,姐姐熬夜后的脾气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但是,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我被她抓住了。然后,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拜托了,穿上这个,帮我加油吧,姐姐一定能行!」虽然这样的要求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她的气势太强大了,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她递给我的是一套……企鹅装?

    「挺适合你的。」

    「我可不是在问这个。」

    「很可爱哦。」

    「也不是这个问题……算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来,认真为我加油吧。」

    「加油,加油,笨——蛋——姐——姐。」

    「连傲娇的样子我也喜欢哦。」

    「你这样的乐观情绪究竟从哪里来的啊……」

    今天,我又被姐姐耍得团团转。

    #3


    「天罚!!!!!!」

    我的脑袋差点裂开。一股强烈的冲击直直地在我的额头上炸开了。

    「痛、痛痛痛痛痛啊?!!!!!! 」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猛地弹了起来,睁开眼满是妹妹的脸。而就在一秒钟后,她那小小的身体砰地一声扑到了我身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甚至听到某个关节上发出了一声不太正常的响声。

    「你干什么啊?!人家正在午睡呢! 」

    「我回来了,姐姐。」

    「别给我转移话题!」

    「欢迎回来,要来一个亲亲吗?」

    「亲一下。」

    「亲一下。」

    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刚才我还在午睡。没错,这个时间段通常是我的宠物们在忙碌工作,而那些没有任务的宠物们也正好进入了午休时间。而我,在读书读得有些厌倦后,决定像个悠闲的贵族一样优雅地在沙发上打个盹——一切本应如此美好。结果却被这样粗暴地打断了。我猜,妹妹一定是对着我的额头来了个飞踢,然后直接扑倒在了我身上。这是什么糟糕的醒来方式啊。所谓的“天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什么戏剧性的结局?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直到现在身上都还疼得厉害。

    「那个,我说……」

    「嗯?」

    「真的超痛的……」

    「恋恋无意识~」

    「我可要生气了哦。」

    「呀~」

    我的脑袋还在晕,疼痛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视野也有些模糊。不过,能看到可爱的妹妹的话,还是决定原谅她吧。

    再说,刚才扑过来的瞬间还看到她的胖次了呢。

    #4

    「直到让你哭出来为止!我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我已经在流眼泪了,求你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前略,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可能在教育女儿的方式上出了一些问题。特别是对姐姐的教育。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可怕,连地灵殿的宠物们都被她吓跑了。而我呢?哈哈,现在正在被她追着跑。你说姐姐为什么追着我跑?

    我也想知道啊!

    「为什么要逃跑,恋!站好,让我好好的抱抱你!」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只是抱抱就算了所以才跑的啊!!」

    现在的位置是地灵殿的过渡长廊,这里是整个地灵殿里最长的一段走廊。我的拖鞋拍打地板的声音和我的尖叫声一起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看着姐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谁敢乖乖地让她抱抱呢?她肯定会把抱抱升级成熊抱,那股劲儿说不定能把我的肋骨都折断。连第三只眼里也充满了血丝,可能是熬夜导致的干眼症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我可以道歉,我们先好好谈谈行不行?」

    「现在只想马上抱抱你!就这么简单!如果真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恋你太可爱了,这就是你的罪过!」

    「哇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姐姐,你快醒醒吧!」

    冷静、残忍、无情,是姐姐在地底令人闻风丧胆的标签。她是地底的主人,名字一出,能吓得小孩哭、大人也绕道走。人们避之不及,各样的谣言满天飞。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只要提到古明地觉的名字,孩子会哭,大人会低头认罪,这不是什么夸张的故事,而是现实。而且绝不是虚有其名。竟然在家里双眼通红地追着妹妹跑,简直不可能发生啊,这场景够可怕的了。连恋酱都要哭了。好吧,其实已经在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姐姐你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我已经通宵了三天没睡了,现在正『情绪上升』!」

    「『情绪高涨』和『稳步上升』混在一起了吧!?话说你为什么要熬三天夜?」

    「在玩勇仪送我的游戏。她说是她认识的河童做的,但她自己不太会玩,所以就送给我了。」

    「地上的游戏?」

    我立刻停了下来。当然,紧追不舍的姐姐也是毫不减速地直接撞了上来,然后滚倒在地把我抱在了一起。

    听到游戏这个词,我古明地恋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我可是个比吃饭还爱玩游戏的现代女孩啊。

    「是什么游戏?」

    「是一个把各种形状的方块消掉的游戏…」

    「真的吗?!我也想玩!」

    就这样,扭打在冷冰冰的走廊上,一边缠绕在一起,我们姐妹热烈地讨论着游戏。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实在有点尴尬。

    不过,作为经过久经考验的我们姐妹,这种程度的小事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呵呵,好吧。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三天里所磨练出来的的技术!」

    「欸——放了大话的话可别后悔哦。那好,输了的家伙就要接受惩罚游戏!」

    「那我要是赢了,你就得给我穿上女仆装,好好的伺候我一天!」

    「好啊!但如果我赢了,姐姐你就得当我一天的专属宠物!」

    姐妹俩在走廊上滚作一团,就这样,地灵殿的夜,渐渐深了。

    *原文将“うなぎのぼり(情绪高涨)”和“右肩上がり(稳步上升)”写在了一起“うなぎ肩上がり(情绪上身?)”

  • 人生没有高潮,也没有低谷|人生にヤマもオチもないのよ

    上午部份

    我觉得,咖啡和烟斗应该都能算得上是我的工作伙伴。中层管理层的工作量之多,实在是令人闻风丧胆,可怕之极。

    「真难喝。」

    浓烈的咖啡冲的比预想中还要苦,简直没法喝。想加点平时不怎么用的牛奶,却发现根本没有,毕竟平时也不喝,最后只好用宠物用的牛奶来凑合。

    「难喝的东西不论怎么样还是难喝,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虽然苦味稍微减淡了一些,但依然难以下咽。说到底,其实地灵殿里根本没有人喝咖啡,所以只备了点廉价的速溶咖啡。给来客准备的茶倒是有上好的玉露。话说,我为什么在这样的季节冲了热咖啡呢?真是令人怀疑自己感性的夏天上午啊。

    不过,说实话,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咖啡。只是为了提神醒脑,才会选择喝这种又苦又难喝的东西。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困得要命。

    撕开茶色信封的封口,倒过来晃了晃,几张纸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唉,看吧,工作又来了。

    中层管理者的工作量之多,与工资根本不成比例。不过,考虑到我不仅有拿着工资,还能够拥有一座地灵殿这样一块领地,待遇已经算是相当破格的优越了。是非曲直厅也处在财政困难时期,被削减的总是下层的经费。我的钱包也紧张了起来。工作繁忙,上司唠叨,如果要抱怨的话那真是没完没了。尽管如此,但我也清楚,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也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这份工作啊。?」

    自言自语在紫色的烟雾中消散,慢慢渗透到墙壁里。

    作为被委派管理灼热地狱遗迹的我,虽然体力劳动方面的工作交给了他人,但测量和报告的事还是得由我来完成。这种麻烦的工作,一旦放下不做,到月底就总是会忙得一团糟,想来我还是缺乏那种细水长流的踏实劲儿。

    用橡皮筋扎起碍事的后发,再用发夹固定住刘海。这样一点毫无O【数据删除】气可言的工作装扮,常常让妹妹笑话我「丑——的不行」。

    对哦,妹妹不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星期没回来了吧?情况好像有点严重。如果妹妹回来了,我觉得自己或许能更有干劲一点的。但她肯定不会回来的,这就是她的性格。

    「啊,真是的,好想摸摸恋酱的头啊。」

    嘟嚷着,一边抿了口咖啡。苦涩、难喝、留在口中残留,三重痛苦。啊啊,好想摸摸她的头,但妹妹不在,那孩子是个爱到处乱跑的家伙。一边想着她要是回来了该怎么办,一边拿起右手的毛笔,蘸了蘸墨水。糟糕,犯困的时候总是容易把墨水瓶和咖啡杯搞混。前几天睡迷糊了,结果不小心喝了满是墨水味的咖啡。最悲哀的是,直到快喝完了才发现……好困……该死的阎魔……就因为上个月没按时提交报告,这个月的截止日期就提前了一周……

    写几笔,抽口烟,再重新装上切碎的烟草,抽口烟,喝口咖啡,再写一会 ,再抽口烟,喝口咖啡,发呆,听听收音机,啊,不行啊。进展缓慢,根本没进展。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打开收音机的?不行不行,这是什么无意识的操作吗?是妹妹在吗?如果是妹妹干的话的话,倒是可以原谅。

    但不管怎么说,真的困得要命。无论睡多久还是感觉睡不够,就是这样的状态。为什么要通宵一整晚呢,昨天彻夜和桥姬打游戏的理由也站不住脚,那关卡可是必须得合作才能过关的啊,没办法对吧。算了,我是个从不回首过去的女人,今天(截止日期)才是我唯一的目标。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内线电话响得震天响。可我完全不想接,真的不想接。肯定是阎魔催报告的电话,或者是奇怪的推销电话(虽然是内线电话,有时还是会有宗教推销电话打进来,通常是从妖怪之山那边来的)。

    决定假装不在,放了一会儿铃声。但是铃声一直响,一直响个不停。对方肯定知道我在家。好吧,我就是不接。不接就是不接。我不怕阎魔,不怕权力。不怕,不怕,不怕阎魔,不怕四季大人,不怕,不……怕……

    「这里是古明地……」

    权力好可怕。上司好可怕。阎魔好可怕。四季大人好可怕。

    我的小心脏可没那么强大。

    「这里是四季。」

    「果然是四季大人……有什么事吗?」

    「你这什么语气。你这个月的灼热地狱旧址报告书呢?今天是截止日期,你这个懒散的家伙总不会忘了吧?」

    「啊……呃……」

    「怎么了?」

    「四季大人真是不会看气氛呢。或者是看得太透彻反而不明白了?」

    「再说这些话我就把你扔进地狱去。」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我现在已经在写报告了啊。

    「说到底,你还是太懒散了。把麻烦事交给别人,任由时间和事态发展,直到走投无路才开始行动。明明一次又一次地这样重复,却从不吸取教训。你应该提前行动的呀?说起来,你从小就不够认真。明明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却因为麻烦而回避,这种性格可不行。你必须理直气壮地证明正确的事。认真生活,这就是你能做的善行。」

    又开始了。

    阎魔大人的冗长而「充满教诲」的说教时间开始了,于是只好悄悄的把听筒放在一旁。毕竟我没勇气直接挂断。。

    闲置了一会儿,听筒那边安静了下来。大概已经挂断了吧,我想着,将听筒放回耳边。

    「你肯定没在听吧,觉。」

    「咦!?」

    那声音低的可怕。

    「看样子你那扭曲的性格真是需要好好地矫正一下了。」

    「不、不、不敢劳烦四季大人出手。」

    急忙讨好应承一下。

    「你的懒散程度跟小町真是很相似啊。我的下属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没必要这么说吧。我也有在努力的啊。

    「四季大人,如果我妹妹能对我说句『姐姐,加油』,我觉得我会更有干劲的。」

    「是吗。那个顽皮鬼又跑出去了吗?」

    「请把我的妹妹带回来吧,四季大人!」

    「萨托利酱,加油哦。」

    「啊,干劲一下子全没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我可要让你下地狱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真的很吓人。

    「总之,今天之内把必要的文件交上来。这是你唯一能做的善行!」

    咔嚓——嘟、嘟、嘟、嘟。

    虽然这位上司是个超级抖S,但她偶尔还会请我出去吃两顿饭什么的,这样看的话,我觉得四季大人对我来说算是个好人吧。

    下午部分

    午后,天空澄澈,地底罕见的好天气让我心情也晴朗了不少。穿着稍显正式的服装,心情愉快地将文件顺利递交给了阎魔大人。完成任务后解放的感觉让人感到有些迷醉,像是跑者的「极点体验」——虽然和那个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总之就是现在这种心情嘛,我正考虑是不是去家高档甜品店犒劳自己一下,来点奢侈的甜点作为奖励。毕竟今天表现不错嘛。可是,正因为这股好心情,我做了件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散步兜个远路。要是没走这条路,我就不会经过这座桥,也绝对不会想到去顺路请桥姬吃一顿甜品。

    「喂!我的桥坏掉了!你这个笨鬼打算怎么办啊!」

    啊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

    麻烦的气息扑面而来。

    「抱歉啦,帕露西。别生气了嘛。」

    「我能不生气吗?!」

     眼前这对看上去像老夫老妻吵架的,其实是桥姬水桥帕露西和鬼族四天王之一的星熊勇仪。虽然她们都是女性,但那种相处的氛围,真的有点像是老夫老妻,时不时还会有点暧昧的气息,尤其是在她们拌嘴的时候相伴产生的独特默契,有时还会流露出些微妙的氛围。虽然我读过她们的心,知道其中没有恋爱情愫,但那种友情之上的感觉还是无可否认。嗯……这就是传闻中的「百合」?不过,好像也不算流行吧。

    刚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我实在不想再背负额外的麻烦了。正悄悄地打算溜走,结果,还是失败了。逃不过鬼的眼睛。

    「哟,这不是觉吗?」

    啊……话里面那股「帮帮忙」的气息也太明显了吧。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什么时候成便利屋那样的角色了?

    非常不情愿地走上前去,反正逃也逃不掉,结果肯定是她们追上我。我这体力甚至还比不过桥姫,别说真正的鬼了(不过桥姫其实也算半个鬼呢)。

    「啊呃……发生了什么事吗?」

    「勇仪昨晚喝醉了,把我桥给拆了!」

    「也不全是我的错嘛。」

    勇仪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

    瞥一眼桥——不必转身看,余光中,木板的边角已经焦黑不堪,甚至还有些地方看起来踩上去就会塌下去一样。

    第三只眼接收到了她们心里详细的情况描述。帕露西说,今天她从家里来到桥这边,发现桥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抓住勇仪问了问,果然是鬼的所作所为。至于勇仪的说法,昨天宴会上她喝得有点多(能让鬼喝醉,这酒量可想而知),大家闹着玩弹幕游戏,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样,实际上谁弄坏的也不清楚,其他饮酒作伴的家伙早就溜之大吉了。

    唔,这样的气息,看来这个烂摊子得我来收拾了。虽然不全是勇仪的错,但她喝到断片了也是事实。再说了,如果当事人不能确定,按照惯例,依然是地灵殿来负责修复所有的损失(这就是所谓「优厚待遇」的真相,基本所有麻烦都得我来处理)。

    「不管是谁,快点把我的桥修好!对你们来说这可能是没人用的破桥,但对我来说可是身份的象征!」

    「抱歉抱歉,明白了。不过,修桥啊——」

    她瞥了我一眼。

    什么眼神啊?那眼神什么意思啊?

    「再看着我我可真的要揍人了。」

    「哈哈,我就喜欢有力气的家伙!那就这样吧,如果你能一拳打中我,我输,我答应帮你办三件事。要是你打不着,我赢,那你就负责修桥!」

    该死,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我就知道。

    ……

    结果呢?

    只能说,我甜品店之旅的梦就这么破碎了。

    「觉,觉大人……」

    「燐,如果你真的在为我着想,那就什么也别问。」

    虽然可以说是因为缺乏运动,或者对手太强,但不管怎么说,连对方一手拿着酒杯都能避开我的攻击,真是让人无地自容。甚至都没有还手。我的这股窝囊劲,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唉,是我太弱了吗?

    算了,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可我不得不为未来着想。我向来是个不回头看的人,但今天我甚至看不见今天,只能思考明天的生计。

    「修桥的费用,真是麻烦啊,又得削减预算了。」

    还得控制养宠物的数量。其实,我现在已经搞不清到底哪些是宠物,哪些是野生的了。每次喂食的时候,围过来的那些小家伙,真让我头疼。难道这就是我生活费上涨的原因吗?

    「我觉得姐姐你应该先戒了烟斗才好。」 

    背后传来声音——是我亲爱的妹妹,恋。我的慰藉,我的动力,我的生命线,我的根源,我的营养素,我的生活必需品。为了恋,即使去死也是值得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就一直在了。」

    原来我被妹妹全程跟踪了一天啊!可恶!为什么没早点发现?早发现我就可以尽情摸她了!

    「姐姐,好痒……不,已经有点疼了」

    我刚想着要摸摸妹妹,结果已经摸得她嫌弃了。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以下略。

    「如果恋愿意一直陪着我,我绝对可以戒掉所有的嗜好品。」

    「那样真是可怕。」

    「啊,恋真是可爱呢。」

    「别随便碰屁【数据·删除】股啊!」

    「对不起。」

    「啊啊!你把手往后面【正邪】移什么呢!你在碰哪里啊,姐姐你个笨蛋!」

    「恋酱真是O【数据删除】气满满啊,不愧是恋酱。」

    至于碰【数据·删除】哪儿了?那可不能告诉你。不过嘛,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只有我能这么对我妹妹!唉,姐妹情真是地狱啊,哈哈哈!

    「都是你害的!笨蛋姐姐!」

    「你应该了解我这三星期有多孤独啊。」

    「我已经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对不起了嘛!求你了,别再碰了,我要控告你O【数据·删除】骚扰!」

    「啊,居然让我成为了儿童O【数据删除】情案件的嫌【数据删除】疑人?」

    「才不是那种年龄!笨蛋姐姐!」

    天啊,被骂得有点兴奋了!

    说真的,把我扔下三周不管,结果见到她还要等着,这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能忍耐。

    「是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就好。今天的我只需要考虑今天的事。」

    「有点可怕了。」

    「今天的我,只想考虑今天的恋酱。」

    「这话听着更可怕。」

    「好吧,让我们补上这三周的空缺。不,没什么下流的意思。」

    「你不用加上那句话!」

    明天的事,留给明天再考虑吧。嗯,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我知道,下个月的今天,大概还会上演同样的事情。

    地底的夜色,如此深邃。

  • 害羞相机的玫瑰置于红茶之上|カメラシャイローズは紅茶にのせて

    那天自早上起,稀奇的事便接连不断。

    首先,第一件事。是妹妹叫我起床的。

    「早上好,姐姐。」

    与其说这很稀奇,不如说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结果发现这确实是现实,于是吓得跳了起来。希望你能理解,这事有多罕见。

    妹妹抱着胳膊,心情颇好地笑眯眯站在那里。我头发乱糟糟的,连忙在床上确认了下时间。距离闹钟响还有五分钟。

    「哼哼。我一直想试试呢,想要比姐姐先起床,然后叫醒你。」

    「……呃,早上好,欢迎回来,好久不见呢。」

    「哈哈哈,早上好,我回来了,真的很久不见吗?」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嗯,应该是两星期前吧。」

    「真的有那么久吗?」

    「当然有了。」

    妹妹穿的还是出门时的衣服,看来她是在半夜或者黎明时分才回来的,然后蹲守到我起床,打算叫醒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这儿的?为什么突然想叫我起床?不过对这个任性又天马行空的妹妹,这种问题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什么也没问。她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情吧。这孩子一旦【有了那种心情】,就能毫无理由地连续一两天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姐姐,今天打算干嘛?」

    因此,她这随意的问题,我也没多想就回答了。

    「做早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然后继续写点没完成的报告吧。」

    「也就是说,跟平时一样?」

    「没错。」

    妹妹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而且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不过我觉得,今天姐姐一定会遇到什么好事的。」

    当时我只是含糊地应付了一下,然而事后回想起来,不禁开始思考,妹妹到底知道多少呢?

    当闹钟发出刺耳的「叽里叽里」声时,妹妹已经不见了。我们没有一起吃早餐,这倒是和往常一样。

    第二件事。今天我居然在喝红茶。要知道我可是咖啡党。

    早上和妹妹聊完后,我做了早饭、洗了衣服,之后空出了一些时间,打算继续写报告。果然还是和平常一样的上午风景。我写的报告是月底要提交的灼热地狱遗迹的定期报告。虽然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可以拖延,但今天竟然有了提早想完成的想法。

    啊,这真是件稀奇事。对我来说,第三件稀奇的事。我可是平时总拖到最后一天,最后被四季大人训斥着在她面前写完并立刻提交的那种人啊。

    正当我这个平常懒散的人破天荒地试图完成报告时,咖啡豆居然刚好用完了。我本想让宠物去买些回来,但今天恰好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咖啡豆店的休息日。店主为了像我这种总是月底去囤豆子的人,周末也会特意开门,所以她选在这种时间段休息,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不过,今天这事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没办法,我只好冲泡了点客人用的红茶。我泡了一杯阿萨姆,随后注意到还有茉莉花茶。说实话,我其实更喜欢花茶,比红茶更好下咽。不过现在说了也没用,我默默地啜了口红茶。

    如果没有咖啡,我通常会立刻失去干劲,然后就马上倒头大睡。但今天却意外地,稀奇的事情接连不断。

    午饭后,我重新开始写报告,等到下午茶的时间前就结束了。这样这个月我总算不用被四季大人训斥了,我对此非常满意。既然这样,感觉有些心血来潮,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干脆自己来做个大扫除好了——这可是连一年都难得一次的惊人想法。怀着满满的干劲,我走在通往客厅的走廊上。

    在众多宠物中,我最喜欢的火焰猫燐跑了过来。燐那副既抱歉又困扰的表情映入眼帘。

    「觉大人,有客人来了。?」

    「喂,拜托你确认清楚啊。」

    「啊,那个…说是该叫客人还是不该叫客人的人来了。」

    「如果是推销报纸的天狗,就让他们走吧。」

    「啊,明白了。虽然不是平常那个人,但不过感觉差不多。」

    「嗯?不是平常的射命丸小姐?」

    「咱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对方很生气地说,『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如果是推销就赶走,不是的话你让她进来也行。」

    「好——的。」

    我想着多半是推销员,所以她会赶走对方的,也就没做什么特别的准备。于是,就这么心不在焉地在客厅的水槽边收拾起了泡了红茶的茶具。唔,看样子明天还是得去买咖啡豆才行。

    就在我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时,从通往客厅的走廊深处,逐渐靠近的陌生声音,在我的第三只眼里回荡开来。

    「这里真暖和」「外面冷得要死」「彩色玻璃好可爱」「这拖鞋好可爱」「这妖兽真有礼貌」「地灵殿,应该叫地灵馆才对吧」「还是好冷」「和地上气温差太多了」「好累啊」「运动不足真是糟糕」「地底的土特产会是什么呢」「比想象中不潮湿」「宠物也太多了吧」「她是不是很寂寞啊」「趁现在脑内演练下防止被读心」

    ……这不过是十秒内一个人心里掠过的众多想法的冰山一角。

    这样喋喋不休的心还真是少见,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到处乱飞。我突然觉得,早该让燐把所有人都赶走的,现在有些后悔了。

    「今天姐姐一定会遇到什么好事的。」

    结果完全相反嘛。不过,算了,好歹见到了久违的妹妹,已经足够算是好事了吧。

    来访者自称是姫海棠果。她穿着一件装饰着许多花边的黑色披风大衣,配上从市松格纹迷你裙下露出的纤细长腿,以及上面的黑色紧身裤袜。

    她一看到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里不冷吗?」 那穿着打扮,在这地底下当然会觉得冷吧。

    啊,这种类型的家伙我不擅长应付——直觉告诉我。

    「地上和这里的温差有那么大吗?」

    「超级大!我虽然住在深山里,自认为对寒冷挺有抵抗力的,但这可真是顶不住。顶不住啊——被暖炉的力量击倒了呀。」

    ……这个看起来脑子有点松散的天狗是怎么回事……并不是说她聪明或不聪明,而是感觉压根儿没怎么用脑子。就像靠着脊髓在说话似的……

    之前来过一次说是来采访(这应该叫采访吗?我记得她只是不停地拍照。我很上镜头恐惧,看到相机就想逃,但她擅自给我取了个什么「相机恐惧玫瑰」这种夸张的名字,真让人头疼),那次她是我妹妹叫来的。我对天狗的印象基本就是她那样的家伙。所以对于这个巨大的反差,我稍稍有些惊讶。

    「那个……今天你是有什么事吗?」

    「来闲聊啊。」

    「呃……」

    没办法,我只能读她的心。结果和她说的完全一致,我不禁扶额。

    「「我想写一篇关于觉的文章」?」

    心里的声音也慢半拍地说:「对对对,没错。」

    这家伙真的是靠脊髓说话的吧……

    「啊,那你是准备来听我讲什么呢?」

    我正准备说:「那么请回吧,我没什么好说的。」结果她拖着懒洋洋的声音说:「不是啦。」心里的声音也像回声一样慢慢地传来。

    「我不是说了嘛,来聊天的。主语是『我』,不是『你』。我不太擅长聆听别人说话。」

    ……作为一个记者而言,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不过算了,总之先说说什么吧。我啊,一直想和你聊聊的。」

    「初次见面吧。」

    「是这样吗……是吗?不过算了。以前有一次让我拍过你一张照片吧。」

    「啊……」

    天狗一边脱下她的斗篷大衣,一边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还有带了礼物哦!」,脸上露出微笑。

    「所以啊,要是能给我倒杯茶就太好了。」

    仿佛最后补上一击似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真是麻烦事啊,我心想着,不过把她赶走更麻烦,于是决定敷衍一下让她自己走。

    「哈……」我叹了口气。

    「燐,不好意思,给她倒杯茶吧。啊,最便宜的茶叶就行。」

    「哇哦,真是热烈的欢迎啊,太让我开心了呢——」

    天狗依然笑得灿烂。

    「说起来,觉之前不是住在山上吗?怎么现在缩到地底去了?」

    突然切入到了正题。

    「虽然你是来采访的,但能不能也稍微按部就班一点?」

    「嗯?啊,那个,我没打算那样啦。那算了,反正也就是随口问问。」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哎呀,不用这么疑神疑鬼的吧?读一下我的心思不就知道了吗?来,来,试试看。」

    天狗的心里浮现着最近发生的开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显得相当热闹。

    「……你不是在想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吗?」

    「我想着如果我开心,你也会跟着开心起来嘛。」

    我闭口不语。听到有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头一次。

    所谓的开心事和高兴事,也不过是指什么指甲做得特别好啊、好不容易出去逛了个街(这天狗看起来意外的还挺随性懒散的),结果看到了彩虹啊、上司终于读了她的报纸啊、打扫房间时发现了藏起来的私房钱啊、本来要排一小时队才能买到的纪念饼,今天居然只排了三十分钟啊,诸如此类的小事罢了。

    即便挖出这个天狗的创伤,估计也就是家里出现了只大点的虫子,或者晾了衣服出去就突然下起了大雨,类似这种无聊的小事吧。

    「看起来你的人生过得挺愉快的嘛。」

    我带着叹息说到。

    「当然啦。反倒是你,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愉快吧?」

    她依旧笑得一脸灿烂。

    我顿时语塞,只好抿了口茶掩饰尴尬,然后勉强挤出一句话:「你是打算把这些也写进你的报道吗?」

    「把无聊的事写进报道里,怎么可能让报道有趣呢?无聊的事只会让读者也无聊。要让报道有趣,就得写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天狗一本正经地说道,她的心里也没有撒谎。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本以为自己对这种类型的人已经有了足够的耐性,毕竟我有个这样的妹妹,但看样子奇怪的家伙还真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于是我试探性地说了句玩笑话:

    「其实我就是受不了总是对天狗和鬼阿谀奉承,才跑到这里享受隐居的生活的。」

    我暗暗的想着,她大概会生气吧?

    然而她并没有恼火,反而一边笑一边点头。

    「懂懂懂!山上就是喜欢莫名其妙地划分各种等级。文总说那很重要,但她是天狗里的高层,当然可以随便说。可是下面的天狗们其实是怎么想的呢?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呢。」

    「你不也是天狗吗。」

    「是啦——不过我想我前世大概是个草履虫,来世想当个水蚤呢。」

    「为什么限定微生物……」

    「因为在阶层最底层,反而是最自由的。毕竟你已经知道自己打不过任何人了,不如就放弃了,好好享受余生吧!每天都能活着都是奇迹呢,哈哈!」

    「真是奇怪的想法。」

    「是吗?不过,你还挺厉害的呢!竟然敢甩手不干跑到地底来,然后还成了地底的一把手。」

    我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现在却有些难为情了。天狗是真心实意地夸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只是个摆设罢了。实际的权力在是非曲直庁手里。我不过是被授予了一些权限而已。」

    「可是那种权力关系的手续一定很复杂吧?和是非曲直庁打交道,简直让人头疼死了。他们的脑袋太顽固了。」

    「我也算是顽固的人。」

    「哎,看起来挺随和的啊?起码你的头发看起来软软的。」

    「那是自然卷,别管它。」

    她总是轻松地笑着,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也难以揣测。这天狗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两个人从外表上看毫无相似之处,但某种根本的特质却有着相似的影子。

    天狗一直笑眯眯的,和我谈话的时候,手上既没有笔也没有纸。既然她说要写文章,那应该多少有些准备吧,可她完全没有记笔记的打算,实在让人费解。

    「你不记笔记吗?」

    「你希望我记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用记啦。对了,你有什么特别想让我写进文章里的东西吗?那样的话,我还是记一下,不然会忘掉。」

    「既然会忘,那你还是记一下比较好吧……你毕竟要写文章的,不是吗?」

    「嗯——可是,一边记一边聊天的话,不就不能专心说话了吗?而且啊,要是之后忘掉了的对话,那大概也不值得写进文章吧。毕竟这不是数据报告,当然啦,撒谎是不行的,但也不是说,光堆砌事实就有价值了。那种谁都能做、任何媒体都能做的事情,干嘛要费那么大劲儿去写呢。」

    「所以你是想把你获得的信息,以你自己的方式呈现出来吗?」

    「正是这样!不过嘛,这也是我最近才意识到的。之前有个同事还说我写的文章一无是处呢,所以我也不敢说得太绝对啦。」

    刚才还觉得她像是凭本能说话,但现在看来,这天狗倒也是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和理念的。

    啊,天狗身上的某些特质,让我不禁想起了妹妹。那孩子从以前——还在我能读心的日子里——我就一直看不透她。我以为她什么都没想。只是避开生活中的繁琐事务,选择最短的路线活着的孩子而已。

    可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又何必封闭自己的心呢?她肯定有自己的思考,只不过那时我看不懂。如果她真的无忧无虑,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告诉我,就那么离开了呢?

    即使能读懂心,也不意味着能理解对方。即使能看见内心,也不代表心意相通。

    她那时依旧是那样笑着,轻飘飘地说道:「一直想试一次呢。」如果她能这么说,那我也想再试一次,想叫醒那个沉睡的妹妹,想为她再做一顿早餐。可是现在,我连她的作息都不了解了。我们的步调已经截然不同,生活在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所看见的世界,早已不再相同。

    「你现在,在想着谁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天狗的声音让我的思绪猛然回到现实。我下意识地说道:「抱歉。」

    「有这么悲伤吗?我想我刚才并没有在想什么难过的事吧。如果我无意中在心里想了什么悲伤的事,被你读到了的话,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我只能回应一句:「不,不是那样的。」

    「读心的感觉,开心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难的意思,只有单纯的好奇。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生来就是这样,除了读心之外没体验过别的感觉。」

    如果我也曾有过不能读心的日子,或许会有所不同吧?

    「那你觉得,不能读心是件不幸的事吗?」

    我再次重复道:「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认为这项能力带给我过幸福。反而因为它遭受了许多痛苦,也让别人遭受了痛苦。我迁居到地底并不是因为厌倦了天狗或鬼的支配。要是他们能支配我,或许会好些。我们虽然不受任何人的束缚,却也因此从未被任何人保护过。

    在层级的最底层确实拥有最大的自由——因为你毫无胜算。但要说释怀一切、乐观地活下去,我们还没有那么坚强的心。

    我无数次想过,如果事情不是这样,没有这份能力,我会变得更自由吗?会变得强大吗?又或者,我会更幸福吗?

    「这个话题真的是超级无聊啦,不过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不当天狗。」

    天狗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毫无征兆。

    「就是觉得,一切都太麻烦了嘛。我当时心想,我要活得更加自由!总之有种很模糊的感觉吧。然后,某天我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啊哈,我要不当天狗了!然后就干脆离开了家,离开了山。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现在想想,还好没成功,不然大概早就横死街头了吧,哈哈。」

    她的话语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明白她的意图,只好默默听着。

    她的思绪并没有沉浸在回忆里,而是飘向了另一个方向。她的心中默念着,「即便没有那样的能力,当眼前的人露出悲伤的神情时,谁都会为之难过。」

    「其实人人都能读懂心,只不过觉妖怪的能力太精确了而已吧。就像有些孩子数学算得飞快,从不出错;或是射箭时总能命中靶心的孩子。它既不有趣,也不幸福。但它也不悲哀,也不算不幸。」

    「那时候,我意识到啊,我根本辞不掉天狗的身份。尽管我怎么想,怎么改变,怎么逃避,别人还是会把我当成天狗,当成他们的伙伴。这是理所当然的,没办法改变。」

    这些话我也曾经想过,或许只要活得够久,都会想到这些吧。但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我。我的能力理所当然地被嫌弃、蔑视,同情也这么理所当然落在我们身上。

    可这些,我从来都不需要。我只渴望大家能对我、对觉妖怪,像对待任何人一样就好了。不要感到可怜或者厌恶。我和妹妹,只想作为家人一起生活,不受责备,也不被特别关照,就这么被允许存在就好。

    天狗歪了歪头,「啊,我刚才想说的是什么来着?」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只需要把我接收到的信息,留在心中就好。

    「也就是说,你是无法放弃自己的身份的,你的家人也无法放弃作为你的家人。所以别太在意那些事就好啦。」

    说完,她露出那种轻松随意的笑容。没错,她总是笑,我总是自作主张地把她和妹妹联系在一起。妹妹也是个爱笑的人,总是面带微笑。

    妹妹也总是在笑,总是笑得那么开心。我希望她,和这天狗一样,能从这些小事中获得快乐、感到幸福,偶尔也会因为小事情而难过,笨拙地试着安慰自己。如果她能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于是,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咔嚓」一声,似乎从某个地方传来微小的声响。

    就这样,我这一天的奇妙经历落下了帷幕。天狗聊了一会儿后便准备回去。

    「我以后可以再来吗?」

    「我会考虑的。」

    「诶?这里不是应该是意气相投、说着『欢迎再来』的气氛吗?欸——真是太小气了嘛。」

    「别这样说。」

    「反正怎么都被读到了嘛,撒谎也没意义。」

    「你会写报道吗?」

    「我可以写啊?我会写地灵殿的主人冷淡又不热情,还小气得不再邀请我。」

    「随意。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唉——这种事可不要习惯啊。算了,反正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等下次有心情再来吧。」

    「那就忘了这次吧。」

    「哼——」

    天狗一边抱怨着,一边牙齿打着寒颤离开了。

    她说了「等有心情再来」。从我读到的心思来看,她意外地喜欢慵懒的生活,我觉得她可能再也不会「有心情」来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即使她随心所欲地写点什么报道也好,退一百步的话,勉强可以原谅吧。

    经过了【一如既往】的几天后。

    那天早上开始就接连发生了几件稀奇事。

    首先,第一件事,我睡过头了。本该设置好的闹钟没有响。困惑地低着头,拖着大幅度的迟到步伐走进了客厅,第二件事,妹妹正趴在沙发上睡觉。

    那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既然要睡的话,直接去床上睡就好了。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像这样叫醒妹妹,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恋,起床了。」

    「哎呀,姐姐,早上好!」

    「……你这家伙,原来是这么好叫醒的吗?」

    「不,不是的。其实呢,只是有点想体验被姐姐叫醒的感觉,所以就在这里等着呢。」

    「……是你把闹钟关掉的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姐姐你应该多休息一点。」

    我心想,难道我真的给她留下了这么忙碌的印象吗?

    肚子有点饿了。我查看了冰箱的食材,回头看看妹妹还在不在,发现她依然躺在沙发上。

    「要吃饭吗?」

    「要吃——」

    啊,今天真的是个稀奇的日子。

    我心里想着,或许今天,那只天狗会突然心血来潮,再来一次这里。

    正啃着刚出炉的法式吐司,妹妹突然发出一声「啊」,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

    「对了,姐姐,我一直以为已经跟你说过但又忘记了。其实很可能过一会儿会有个叫姫海棠的人来,到时候帮我向她道谢一下哦。」

    「诶,那个人是天狗吗?」

    「对呀,你怎么认识?」

    「认识什么的,那天她刚来过这里。」

    「啊……」

    「等等,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啦,怎么说呢,算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嘛。」

    「你确定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吧。我其实一直在帮她忙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帮忙?」

    「是的呢,你知道她的能力吗?」

    「不知道。」

    「念写。就是可以把别人拍过的画面提取出来的能力,我就是负责那个『别人拍的』部分。」

    「我完全不明白……你这是为了什么?」

    「嗯,那个人不是要写文章做报纸吗?」

    「这我已经听她说过了。」

    「但是,因为是念写做的,所以内容有些不够好看。于是,正在悠闲游历幻想乡古今東西的恋酱就被选上了。」

    「也就是说,你拍的照片被她用来写文章了?」

    「就是这样——」

    她的回答方式越来越像那只天狗了,难道是被传染了?

    「而且我也觉得拍照很好玩啊,所以一口就答应了。她还给我相机和零花钱,感觉就像恋酱被投喂了一样呢。」

    投喂……?

    说起来,那只天狗刚来的时候还抱怨说「和听说的不一样」。对「初次见面」这种说法也有些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个。明明妹妹应该先和我说明白的,但却没有。

    「恋,你跟她聊过什么吗?」

    「嗯。聊了我们家啊、开心的事情啊,还有姐姐的事情!」

    这种松散的谈话方式……不想被传染的部分居然传染了……

    不过我也明白了。她对我这么关心,原来是从妹妹那里听到了我的事。

    啊,要是早知道这些,我就该多接受多一两次采访了…

    「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好好感谢她一下。」

    「是啊,她还帮我实现了愿望呢。」

    「愿望?」

    「我说我想要姐姐的照片。」

    「你?」

    「嗯。」

    「为什么?」

    「因为这样即使不在家,也能看到姐姐啊。」

    对了,那时候……

    咔嚓。原来那个声音是相机的快门声。如果妹妹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拍张照片应该不难。不过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拜托天狗,妹妹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吧?

    「但这样拜托她,真的有必要吗?」

    「有啊,因为我说我想要姐姐笑着的照片。我还告诉她,姐姐几乎从不笑呢。她说,交给我吧!然后就答应了。」

    「这,这是真的……?」

    我不禁声音颤抖。这种羞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是尴尬?亦或是被算计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妹妹居然这么希望能看到我的笑容,这种心情让我感到有些窒息。

    突然想起那只天狗对我说过的话——「所以别太在意那些事就好了」。看来她是完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天狗啊。明明对我和妹妹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却装作一无所知,甚至骗过了我的能力。她看似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但实际上,她该做的都做了,我得好好谢谢她。关于妹妹的事,还有关于我的事。她那副心口不一的模样,也该让我郑重地感谢一下。

    「喂喂,恋,她的报纸叫什么名字?」

    「花果子念报。」

    「好。我记住了。我要订阅它,然后每次都狠狠地挑刺。」

    「那报纸其实挺不定期的哦。」

    「那就让她定期发布。」

    「姐姐,你好像很有干劲呢。」

    「我得好好的给她个回礼。」

    「哈哈,那好啊。如果姐姐看的话,努力拍照就更意义了呢。」

    吃完法式吐司后,正好在这时,燐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露出身子,带着一点歉意说道:「有客人来了哦。」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

    「没关系,这次真的是客人,燐。」

    「啊,是这样啊。那我去叫她进来。」

    「不,这次让恋去吧?今天下雪了,客人可能还沾着雪呢,带上毛巾去吧。」

    「姐姐真是爱关心人啊。」

    「因为我们家有很多需要照顾的小家伙啊。哦,对了,燐,麻烦你去泡一下茶。」

    「也用最便宜的茶叶吗?」

    「不。」

    也没必要拿出最贵的玉露。

    「泡个中等档次的茶就好。」

    中等档次的客人,正好配中等档次的茶。

  • 别腹编年史|別腹クロニクル

    一句无意的话,有时会招致悲剧。

    「呐,姐姐。婴儿是从哪里来的?」

    本来只是想一时兴起的稍微逗一逗她,

    「你是从地●殿前的柜子里来的哦」

    「诶」

    结果却暴露了不得了的事实。

    让我们以住在地底的某对姐妹为例进行说明。为了保护隐私,我们将变更声音并隐藏姓名进行播报。

    「什么啊好可怕」

    「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你不像?不论是头发颜色还是眼睛颜色。我父母两人都是AB型,我是A型。你的血型是O吧」

    「等、诶、真的假的、骗我的吧、诶」

    妹妹显得非常吃惊。这也无可厚非。原本她总是吃得比小食量的姐姐还多,一边说着「甜点是另一个胃袋嘛」一边多吃一点,谁会想到她居然真的和姐姐不是一个胃袋的。

    世事就是如此无情。如今正试图撕裂这对亲密姐妹的,正是血型差异这个无可置疑的事实。「听说O型人很大大咧咧。可不对吧」「才对了呢,至少你就是那样」——这样谈笑之类的话的那一天,可信度极低的血型占卜,如今却带上了无可动摇的真实感。

    「但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不论有没有血缘,你都是我的妹妹」

    「那、那是你早就知道的姐姐才说得出来的话吧。我可做不到一下子就接受」

    「你说什么呢。换个角度想想看吧。如果没有血缘关系,那也可以结婚哦」

    「你这太正向思考逆转了吧。首先我们是同性,根本不能结婚,而且户籍上我是养子对吧」

    「天真。地底可是无法无天的地下世界。同性婚姻也是被认可的。而且你没有登记户口,纸面上的你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又来了更震撼的事实!」

    姐姐似乎是很宽容的类型,但从妹妹的震惊来看,这种事也不是能轻易接受的吧。

    她面前有两个选择。继续作为妹妹活下去,或是作为新娘过上专职主妇的第二人生,这样的二选一。

    「也就是说可以结婚」

    「不、呃…应该是之前那个问题吧………」

    「所以我们结婚吧」

    「我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和你结婚」

    「不是啊姐姐你听我说」

    「我来告诉你小宝宝是从哪里来的哦」

    「在这时候讲下流段子吗」

    「请在这里签名」

    「这准备也太齐全了吧」

    「签名吧」

    「结、结婚什么的突然说出来我很困扰的啦!竟然提交了订婚通知书……也、也太……?……『关于收缴灼热地狱遗迹管理费的人员调派』……?」

    啊呀。

    妹妹的脸看着变得可怕起来。

    「呐,这是什么啊。姐姐。呐。看看这边哦。呐。呐,……姐姐,看看啊」

    「不是,嗯。你确确实实是我妹妹,没错」

    「就只想说这些吗?」

    「对、对不起对不……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嗤。

    请稍等片刻。

    关于节目中播放了部分不合适的影像,我们深感抱歉。

    嗯,总之,如此这般,出于一时兴起的无意之言,有时会引发意想不到的悲剧,请大家多加注意。

    以上就是从●灵殿正门前由射命丸文为您带来的报道。

    「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只是把钱拿去装了监控摄像头在你房间而已啦!因为你每次都用无意识回来,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姐姐很寂寞的啦!」

    姊妹之爱,适可而止。

    注:原文的「別腹」是一句日常用语「デザートは別腹だもん」(甜点是用另外的肚子装的),形容即使吃饱了也可以继续吃甜点的意思,而后文的「その姉と別腹であったのですから」与这句话玩了一个双关,指姐妹俩不是亲生的